那些年的月饼记忆

作者|刘泉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

此时，超市、商铺、糕点房里早就在最显眼的位置摆上了各色各样的月饼，有传统的、有苏式的，还有什么广式月饼，真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节日的气氛在这月饼飘香里越来越浓。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不由得想起那些年过中秋节里吃月饼的记忆。

在我的老家，人们通常把中秋节称之为“过八月十五”，这是仅次于春节、端午之后，又一传统节日；在农村社会，人们非常看重这个节日。每年到了中秋节这一天，家里要改善生活，吃肉、吃团圆饭，长辈还要给晚辈“送节”。一般是外公、外婆，还有干爹，干妈，去给外孙和干儿女们送，少数也有姑姑、舅舅代劳的，但不管是谁给送目的不外乎只有一个：那就是祝福。

到了中秋节当天，嫁出去的女儿家，认干亲的干子女家里会准备丰盛的饭菜来待客。上午时分，客人们陆续上门，除了要携带礼物，精美的月饼是自然少不了的。随着客人的到来，主、客家人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地吃着团圆饭，觥筹交错中“中秋节”这一象征着团圆与丰收的节日就成了人们相聚的最好媒介。

在我的记忆中，最早吃月饼是自记事起每年中秋节前夕，母亲自己做月饼的情景。那时物质匮乏，父母为了修房子，改善家中居住环境可谓精打细算，省吃俭用。为了省钱，母亲就所幸自己做月饼。到了过节前几日，母亲将炒熟的花生、核桃仁、白芝麻依次碾碎，掺上用擀面棍擀碎的冰糖渣儿，再和上菜籽油,拌上点儿面粉，月饼馅便做好了。然后,母亲用沸水和面，并擀成圆圆的小薄饼，再包上馅，就开始上锅煎了。煎的时候，母亲一再叮嘱要一点点地加柴和，小火慢煎，这样伴随着母亲手中铲子的来回翻滚，那一个小饼子便神奇地发生化学变化，最后成了一个个那个年代里的美味食品。

说老实话，母亲做的月饼无论是品相还是味道远不及商店里买的那般精致和可口，充其量就是个小糖饼。但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母亲做的月饼却是我和哥哥最大的期盼，节日的美好,就是这样从母亲着手做月饼的气息中开始的。

后来，我慢慢长大以后，记忆中每年中秋节前夕，同在一个村的姨妈会在节前几日，来家里送一包那种用土纸包裹，外面放一张写有商家信息的红纸，再用牛皮绳捆着的那种月饼，通常都是五仁馅的；拆开视之，每个月饼上还包着一层白油纸，打开观之外观微黄，层次分明，正中央通常点一个小红点，里面有猪油、果仁等，吃起来掉渣，酥软，口感还是很不错的。如今，大姨早已过世多年，但每年中秋节吃月饼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年大姨送的五仁月饼。

儿时的我体弱多病，算命先生掐算后，告诉母亲说我要找个干亲认出去；于是，经过父亲多方查找，

终于在隔壁村给我认了一个干爹。从那时开始，每年中秋节这一天，干爹和干妈都会来家里给我“送节”，除了各种好吃的，自然少不了月饼；每次干爹干妈走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吃月饼，那月饼通常都是很有档次的，软糯香甜、美味可口。

到了我上中学时，随着家里经济条件的逐步好转，每年中秋节，母亲开始打月饼。清晨，准备好各种物料后，母亲早早地起床驮着打月饼的材料，直奔邻村打月饼的商家，为的就是排队排在前面，好在天黑前早点回来。等到下午，见到母亲回来我便立即上前，接过母亲的纸箱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只见还带着余温的月饼一个个、一层层地码在箱子里，表面金黄，取出一个吃在嘴里，各种干果味、甜味，瞬间便涌向味蕾。吃着香喷喷的月饼，我感觉再没有比这更好吃的糕点了。

前些年，我到杨凌上大学后。为了省钱，每年国庆或中秋节几乎没回去过，每当这时母亲总会打来电话，叮嘱我去买月饼吃。那时，杨凌街道上的小商家，通常在中秋节前一周开始在校园里摆摊卖月饼；一般是按个卖，有8元的、6元的、5元的，口味上基本是广式月饼，看起来很好看，上面刻有各种美丽的图案和文字。到了中秋节过后，商贩们通常会贱价处理。开始是10元三个，慢慢的10元四个随便选，最后所幸10元五个。与此同时，大约是大二开始，学校的食堂到了也会在中秋节制作月饼售卖。月饼上面印有校名校徽，还有学校的标志性建筑物三号楼等图案。价格也不贵，三元一个，吃起来香甜可口，味道鲜美。

在我的记忆中，最后一次全家在一起过中秋是在2011年。那年中秋节恰逢国庆我首次回了家，和父亲一起过了最后一个中秋节。中秋节的下午，我和父亲、母亲、大哥一家吃了团圆饭。饭后，我和父亲坐在客厅唠嗑，喜欢甜食的父亲逗着小侄子，各分食了一块月饼，看着爷孙俩在一起吃月饼的温馨画面，我心里很是欣慰。

原本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节日团聚，谁料想，一个月后，父亲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从此，忧伤由此产生了，思念也由此随之而来。从那以后，在我的字典里，再没有一个中秋节可以称之为“中秋节”了。父亲走后，家不再完整，过节亦没有了从前的乐趣。

如今多年过去了，每逢中秋节我吃着月饼，心中便会万般惆怅，不由地想起那晚父亲和侄子吃月饼的温馨一幕。每当我抬头仰望天空，看到那高挂夜空的明月时，我就会想我那孤独的父亲啊，你在那未知的世界里可否孤单？

时光荏苒，见证着传统文化的变迁，承载着国人对家对亲情期盼的月饼，从遥远的过去一路走到了现在，经过千百年来人们的不断演绎，如今已是百变多样、口味万千，它不仅是一种食品，更是一种文化情结。又是一年中秋节，母亲早已不再烙“月饼”，我也习惯了超市里那些包装精美，高端大气的现代月饼。可是在我的心里，儿时吃母亲做的月饼那种香甜，那种快乐，那温馨的气氛，那种其乐融融的场景，却再也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