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亲情

作者|王芝娥

一骄阳似火，绿树成荫，蔚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变幻莫测。成都东站的候车室就在路边，车一停，儿媳菊和司机扶我正朝门口走，两位年轻服务员迎上来：“您是到西安北的王阿姨吗？”我点点头，她俩接过行李：“昨天您儿子坐我们的车，说了您今天来的时间。一会儿我们送您上车，接站也安排好了。”我静卧在从成都东站到西安北站动车的躺椅上，几个月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列车飞驰于山水之间。一路上，我努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然而，越强迫那些画面越清晰。广袤的成都平原上一望无际的农田，沿途云雾缭绕的高山峻岭，波光粼粼的湖泊，水流湍急的大小河流，古老的宝塔和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家乡汉中盆地的万种风情及八百里秦川的美景都激不起我欣赏的兴致。二自从去年十二月下旬感染新冠病毒以来，后遗症和并发症接连不断，身体每况愈下，折磨得我身心疲惫。孩子们想尽千万百计，寻医问药，经过精心调理，身体慢慢康复。谁知病魔并没放过我，患过膝关节炎的腿病又犯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把一切都看得风轻云淡，也清楚地知道，人生的旅程不可能一帆风顺，疾病是不可避免的。半年来小门不出，大门不迈，蜗居家中，闭门谢客倒也罢了，每次外出治疗，看到很多鹤发童顔的老人步履如飞从车前经过，不免有些失落，惆怅。疼痛的折磨是自身的感觉。我每天除做几次康复运动和适当的锻炼外，《读书村》主持人丁小村先生的美文和他推荐的经典阅读及文友们的佳作给了我精神上的享受和支撑。品茶，听音乐、看电视也缓解了不适。下午和活泼可爱甜嘴巴的小孙子在一起，便像回到了童年。然而，心灵的愧疚却日益加深。儿女们都很忙，他们五加二，白加黑地工作还觉时间不够用，我帮不上忙已很无奈，现在成为孩子们的累赘又怎能心安呢？两个女儿一再要接我回西安治疗，但儿子怎么也不同意。他说这些年我大部分时间在西安，姐妹俩都能尽上孝，他很内疚；再说成都的医疗资源和水平不比西安差，要大家放心。为治疗腿疾，儿子和菊费尽了心机。做完核磁共振检查后，儿子非常赞同医院建议的手术治疗，但无论如何也做不通我的工作。无奈，只好千万百计寻访民间名医。终于打听到一位德艺双馨的骨科名医。他说我膝关节痛是血脉不通，但扎针多次没有疗效。在众多朋友介绍下，菊带我来到另一诊所。这里是一位颇有名气的退休医生，集针灸、推拿、按摩、复位为一体。二十张床位时刻爆满，病人云集，必须提前预约，否则只能白跑。据说他治好了很多颈椎、腰椎、腿病及瘫痪病人，外省慕名来治疗的人不在少数。该医生不看拍片报告，只凭经验治病，他巧舌如簧，讲得天花乱坠：“你这是小问题，年龄不大，膝关节疼伸曲难是腰椎引起的，只要把腰椎治好就OK了。我保证两个月给你彻底治好，不信你试试！治疗几次你就轻松多了，十次以后就会有大的变化。”我一再强调腰不疼，膝关节炎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他非常自信地说，以前都没治到点子上，要从病根上才能彻底治愈。还从来没有哪个医生说过在定期内“保证彻底治愈”的话，我心里充满了希望。儿子经常出差，即是回家也忙得不可开交，但他就跟时时在身边守着一样：我人在哪，治疗情况及效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然后提出建设性意见。菊只好停下正在完成的画作，除了周末，她每天开车穿街走巷陪我去诊所，每次来回四十多分钟车程。因病人多，往往早饭后出发，下午一点多能回家算是顺利的。多半天时间，我们娘俩“泡”在人挤人、床挨床，令人窒息的诊所里。

五、六天过去了，膝关节疼不但没好转，腰反倒痛起来了。医生口若悬河，用一整套理论说是复位后的症状，很正常，过几天就好了。我咬着牙坚持配合治疗，静等佳音。难熬的一个月过去了，腿疼没缓解，腰竟疼得坐卧不宁。钱没少化，罪没少受，功夫没少费，真是没把哑巴治好，反而治成聋子了。我便不再让他治疗。“我每天接受惩罚，你也跟着受罪、陪桩！”我常常无奈地对菊说。她总是笑笑：“妈，别这样想，只要给你治好了，比啥都好。”成都平原周围全是大山，境内河流纵横，非常潮湿。我有风湿病，儿子为我身体考虑，两个孩子小时候，宁可请人也不让我带。这次膝关节疼痛行动受限，可能是潮湿所致。经多次讨论，儿子终于同意我到西安了。三在成都的五个月中，无线电波穿越万水千山，来自洋县、汉中、宁波、西安的电话、视频从未间断。弟弟、妹妹、女儿女婿及侄儿、侄媳、侄女们怕我心情不好，时不时利用休息时间和我视频、聊天，逗我开心。说不完的牵挂，道不尽的嘱咐。在南方读大学的外孙也常打电话，询问身体情况。外孙女在西安听到我腿疼竟哭了，要视频看我走路的样子……合肥的同学妙珍，知道消息后，咨询了骨科大夫，给我寄来辅助治疗的偏方，还要寄药；玉侠和继侠给我搜集了好多偏方，专门了解做过关节置换手术朋友的详情并告诉我细节及感受；风兰、桂兰、瑞兰、云侠等好友三天两头打电话询问情况，送来祝福和鼓励；还有常老师、关老师及文友们，老同事不断微信或电话询问情况，提建议，推荐验方……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婆家小妹又关心起我了。四“姐姐！”我一惊，是小弟的声音。车刚停稳，我脑子还没转过来，到车厢接我的二弟和小弟已笑眯眯地站在座椅的两边了！啊，他们竟想得这么周到！我曾再三强调：必须封锁我到西安的消息。可兄弟俩笑着说，其实，你来西安是我们大家共同商定的。“妈，您终于出来了！”我们刚到出站口，在此等候多时的大女儿迎了上来。这么热的天，竟来了三个人接我！瞬间，我的眼睛湿润了……四十分钟后就到家了。妹妹、女婿、小女儿、侄女、外孙女都赶过来了。唉！兴师动众，我又激动又自责。

次日一早，女儿对我说，女婿半夜发烧，新冠监测结果阳性，自己也疑似感染。她已把家里彻底消毒，侄女马上送我去小女儿家。车上，侄女告诉我，他爸（二弟）让直接送我到他家，说那里更清静。他迟几天再回汉中。唉，又要麻烦他们了！在二弟家的十几天里，他每天无微不止关怀照顾我。小弟也常常带来好吃的，每天晚上专来陪我聊天，弟妹送来偏方和进口氨糖，在西安的大弟妹也闻信赶来了……我心中的坚冰被亲人和朋友们的爱彻底融化了！汩汩细流滋润着心田，渗入我的每个细胞，每根神经。我每天沉醉在爱的海洋中，还有什么理由郁郁寡欢，有什么理由颓废呢？其实，生命中的病痛、逆境，都是上天赐予的恩典，它可推动我唤醒内在的强大能量。只有勇敢面对，泰然处之，就一定能战胜疾病，也才能让亲人们、朋友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