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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会更好

更新时间:2024-05-20 12:05:07作者:读书村

希望会更好

作者|熊艳红

近几次走访,发现我帮扶的脱贫户周zc跟以前有些变化。先是两月前的深秋,山村里刚刚忙完秋收秋种,我在准备入户的前一天打电话给他,电话的那头很久才接通,闹哄哄的,“我在上海旅游呢”“哦,我们明天去村上。你没在家?”“我出来几天了,还得几天才回去”“那你养的那些鸡有没有卖?这月收入有啥大的变化吗?”“没有卖。我这边吵的很,收入跟上月差不多。回头跟你说吧”......听的出来,他在外边,心情很嗨。果真旅游去了?还跑那么远。平时打电话,他不是在坡上种地、锄草,就是在村上的饮水工程上修缮管道。他这次还舍得花钱旅游了?还有他宝贵的赚钱时间。放下电话的我有点懵,转念一想,这说明他的日子实实在在富足了,我这个帮扶干部也更省心了,且不去探究他去上海的缘由。前一刻,我还在驻村工作队发来镇上反馈的防返贫监测系统内,逐一核对他全年各项收入的数据,能不能达到上面要求稳步增长的比率。接下来的几次走访,依旧是往常那样,我在他家院子里给他打电话,那头直喊忙,间或会碰到他在家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但问起收入近况时,他似乎不像过去那样闪烁其词了。他家有11亩林地,一年四季没有荒着的。他还捡了几亩别家不种的耕田,玉米、大豆、水稻、油菜、小麦,他样样都种。家中就他一个现成劳动力,每到农忙季,需要请好多人帮忙收割。自建立帮扶联系,一晃6年多的时光过去了,他家的日子是怎样熬过来的,我是历历在目。我们单位是2016年开始包联这个贫困村的,2017年贫困户再次精准认定重新分配联户责任时,我就认下了青石关村的两个“亲戚”,他家是其中之一。那时他女儿已经出嫁到别的镇,儿子刚上职高,每年享受义务教育免学费和生活津贴补助。他长年在河北廊坊务工,家里全靠他老母亲支撑着,遇要紧事靠邻近的亲戚救急帮衬。他的母亲朱xz,一个82岁的老太太,是我每次走访联络的主要对象。老太太满头白发,背轻微有点驼,耳朵不太灵敏,身体还算硬朗。脱贫攻坚任务最艰巨的那几年,下村入户走访特别频繁,对我一次次的上门问询和政策宣传,她似懂非懂,但都会微笑应和着。起初,每次去总是看到她蹒跚着步履在院子里干家务的身影。做饭,洗衣,喂鸡,喂猪,有时还去附近坡上找点柴火,最劳神是要全程照顾她那个几乎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儿媳妇。或许是平时太过孤单,亦或是独自承受的太多,我一去,老太太就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打开话匣子跟我说起家长里短。讲她那个精神失常的儿媳如何在月高人静的冬夜径自跑到附近的坡林里狂奔到精疲力尽,如何偏执地在大夏天也要穿着棉袄不肯脱,又如何吃坏肚子弄脏了一堆衣物。每每谈及这些,老太太的眼里时常是包裹着泪花。我不知道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感知世界里有没有冷暖、安宁、痛苦亦或悲伤,却清晰记得,紧靠路口她那间屋子的窗户春夏秋冬刮风下雨都要大开着,哪怕是腊月里风像巨浪一样往里灌,也不允许谁给关上。老弱病残,像无形的大山笼罩着他家的屋顶,也暗淡着我迷茫的扶贫之路。挥之不去的心结一时无解,只能是尽微薄之力,最大可能给他们争取一些政策的落实和细小的物质帮助。那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2018年10月,周zc务工返乡,家中经济和生活状况逐渐好转。而他那个“疯媳妇”却在2019年初将自己彻底解脱了。后面再去他家,那间屋子已然空荡着,我依然既怯又奇忍不住向内打望,直到记忆中那个端坐垂首、表情麻木的侧影在一次次的走访中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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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料峭花烂漫。青石关的早春,到处都是盛开的樱桃花和野樱花,将村落和山崖点缀的一片片粉白,格外醒目。在去走访的路上,远远就看见老太太拄着拐杖独坐门前,巴巴地望向前方的公路。她家的小白狗拖着链子跑来跑去。这一年,周zc终于不再出远门了,决定在本地务工,也好照顾他的老母亲。老太太的身体大不如前,只养些鸡,干些零碎的家务。村上也给予了照顾,给老太太评了低保,给了他一个护水员的公益性岗位,抽空在大佛洞的建筑工地打些零工。后来逐渐转移到村上的饮水工程上,每天能有一百元的收入。他儿子周j也在亲戚带动下走上外出打工赚钱之路。至此,我悬着的心稍稍放平了一些,默默祈愿他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时光悄然,季节流转。转眼又是2020年冬天,门前很少再看到老太太独坐的身影。小白狗还在路口守着,却很温顺地叫着。我唤了几声,知道周zc不在家,老太太在里屋躺着。年老体弱,加上前些天在院子里不慎摔了跤,下肢骨折,竟是卧病不起了。看着客厅茶几上我特意从县城买去的新鲜蛋糕和牛奶麦片原封未动地放了几天,我的心不由的一沉。周zc每天早出晚归,出工前会给她准备好一天的饭食,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在陪同事去东沟走访的路上,我正准备心情平复了拨通周zc的电话,却看见一户人家的院子边,他正猫着腰肩上搭着半片猪肉往架子上挂,是准备卸肉呢。因为会宰猪,每年冬腊月,他又多了一项收入。远近四邻八户地跑,也使他变得更忙碌。见他一身油污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到嘴边的话不由咽了回去,只简淡说了几句,让他尽量每天抽时间回去看看,或者请亲戚帮忙照顾老太太一段时间。狠心?麻木?似乎都不是。几年的帮扶联系,我清楚他是一个勤劳忠厚的人。迫于生计的无奈,现实的残酷,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周zc总算请去了他的老姐姐。原以为艰难的日子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不料21年正月还没过完,老太太还是溘然长逝了。周zc和他儿子,继续忙着各自的生计。每到过年,便是父子二人团聚的好时光。这一年,帮扶工作进入巩固衔接新阶段,许多单位都调整了包联村。我们的帮扶之路,依旧在通往巴山深处的红军路上来回穿梭着。青石关,这个灵山秀水、意念之中一直被默默庇佑的静美山村,多年帮扶缔结的牢固情谊在延续的同时,也吸引我们投入了更多的关注和愿景。依旧是每月入户走访和不时电话联系,依旧的按月收入核算,一切都在驰张有度地向前推进着。这两年,周zc似乎更加勤劳发奋了,当了村上的网格员,狠命侍弄土地,每年还养几头大肥猪。儿子周j已翻过二十,逐渐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或许正是这重新汇聚起的火光,让他们的生活更有了奔头。最近的一次入户,是在2023年12月初的一个周末。记得那天,预报的大雨并未降下,天却异常阴冷。清寂的青石关街,凛冽风中夹着微微细雨。街上的住户门大多关着,万家客栈的楼前,老板娘正忙着她的庖汤宴,廊檐下高高架起的蒸笼正往外冒着热气。乡村的午饭一般是在下午三四点,而万家的餐馆,从中午到晚上都食客不断。除了村委会,他们家是整条街最聚人气的地方了。过往行车在此歇脚用餐的,村上闲散人员过来串门的,还有陪她家老太太打牌的,平日里总能凑一摊子。我和同事边赶路边感受冬日山村的烟火气,还没回过神,我转眼就看见周zc在隔壁的肥料店说话。因为提前电话联系过,他说最近正忙着帮农户杀猪,可能都没空着家。意外看见他,正好去走访一下,将此次入户的任务好好落实。说话间,他已将两袋化肥仍在他那崭新的电动四轮车上,人已在驾驶座上了,招呼我们过去坐。周zc家的房子在公路边地势稍低的高台上筑着。三间一层半的砖瓦房,大小两间偏厦紧挨着。一片茂密的竹林夹带着缓坡路,有十来只鸡在竹林边自由觅食;正前方靠路边有一小片桃树林,枝上鼓鼓的芽苞隐隐传递着春的讯息;蓄水池和鸡圈在院子靠边角的地方。光洁的水泥院场很宽敞,记得每年夏天玉米收棒子的时候,他会用几根竹竿撑一个高大的帐篷,邻居们都坐在帐篷下帮忙剥壳扎捆,扎好的玉米串挂满了院子和墙檐,自然晾晒后等农闲时又慢慢脱粒。因为此次入户,对户内外的环境卫生方面做了特别要求,我就格外留意一些。推开正房门,近三十平米的客厅,有三分之一的空间码放着成袋的粮食,另一边靠墙有两个三四米高的圆柱状不锈钢粮仓,也是装满了粮食。“这真是丰衣足啊食!”,他呵呵地笑着。紧靠正房的那间大偏厦,在他刚回来那年已改建成厨房,后半间新置的炉灶、餐桌都很亮堂。一些空的和喝了一半的酒瓶在前半间的墙角、沙发边歪斜着,我皱了皱眉头,弯下腰准备动手清理,他却尴尬地挡住我,连声说他马上收拾。环境卫生大方面还不错,便说起全年经济收入的几项明细和产业奖补金到账的核实上,话题又拉开了:“今年养的三头猪,到时候卖了能收入一万元吧?”“可能不止。去年三头猪杀了,留了半片,还卖了两万多块!”“...”记得去年算收入问他时,他有点遮掩,说的也不是这个数字。“这段时间杀猪挣不少钱吧?”“一个一百块,明天杀三个,后天四个,大后天七个!”“一天就这么多?你忙的过来吧?”我有点惊讶。“能行,主家喊的有帮忙的!”“那你这个月就进账不少呢”“还好吧,也就是这一两个月能挣点!”

其实,去年我在核算生产经营性收入时,除却支出,他那三头猪的纯收入也就计算了七千块。这是同他商量过的数据,脱贫户们的顾虑和保留,帮扶干部都能理解。他现在的坦诚中透露出自信,让我感觉到工作被信任的踏实。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因他还要去坡里给油菜苗施肥,我和同事说了些加油鼓劲的话就离开了,生怕耽误了他干活。叙述到此本该告一段落。十二月底的一天,距离上次入户刚刚过去两个星期,我在欣慰之余写下脱贫五年来帮扶工作的一点感言,为了保证涉及数据尽量准确如实,我在办公室又一次拨通了周zc的电话,没想到预料的剧情来了个大翻转。断断续续地电话接听中,了解到他在汉中的医院里住院了,紧紧四天花光了近两年的所有积蓄。起因是杀完猪夜里回家意外摔伤,头腹受累。好在已经出了危重病室,过几天就能出院,目前就是好好休养。这一次,他轻微有些哀叹,并未表现出很沮丧,对我那些宽心的话语一一应允着。人生如逆旅,纵化大浪中。命运无常的编排令人措手不及,相信走过的困苦和艰难早已化作脚下的丰厚,有了那份从容应对生活风浪的勇气和底气,明年的一场硬仗定会重新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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