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水的麻辣生活

作者|铁迟

生活有万般滋味。在天水生活了三十多年，我感受最深的是麻辣。初到天水，我就被红彤彤的辣椒给吓住了。那天我们坐了一夜火车，下了火车又坐公交车，清晨终于到达天水市中心广场。饥肠辘辘的我们奔向广场对面的一家牛肉面馆。牛肉面端上桌之后，我傻眼了：筷子一搅，红彤彤的一碗，几乎全是辣椒。这么辣，怎么吃？然而看着同伴大块朵颐地吸溜起来，我也不管不顾了。面吃了一半，慢慢地喝了几口汤，感觉挺好喝，香香的，一点也不辣。那时的牛肉面馆不像现在自己取面，有人会给你端上桌的。我们风卷残云地吃完一碗面，第二碗已经放旁边了。那个大胡子老汉还要往来端时，我们异口同声地连连摆手：不要了不要了。以前在家里粗茶淡饭，上了大学又是大锅饭，对于美味的享受只有一个要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至于味道，根本就不计较了。所以初到天水的第一碗牛肉面让我认识到了辣，与媳妇的初次约会让我真真切切地见识了麻。那天晚上我约媳妇出来，我问想吃什么，媳妇一句话没说，将我领到澄源巷南口东侧高台上的一个露天摊上。坐下之后，媳妇要了两碗粉，又要了几个串。帮我调了醋和辣椒，然后说，吃吧。

辣椒香而不辣，初来乍到的牛肉面里已经领教过了，这一点我已经不怕了，可是一筷子粉条吸溜进嘴里，满口麻酥酥的，仿佛无数根针扎向口腔的角角落落。又好像口腔里有千军万马在突围，气氛异常紧张激烈，一队人马冲向鼻腔，一队人马直扑喉咙，我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似乎要窒息了。媳妇看到了我的窘态，拿过一瓶汽水递给我。猛猛地灌了半瓶汽水，我才缓过劲来，强忍着吃完了一碗粉。这是我第一次吃麻辣粉，那个卖麻辣粉的就是现在的网红麻辣烫店海英麻辣烫的老板哈海英，是媳妇娘家亲房。澄源巷麻辣粉老店就是她的兄弟姐妹在经营。慢慢地，在跟着媳妇吃了几次之后，我渐渐地适应了麻辣粉的麻，在人家烫完菜刷调料时，我一再强调要中辣。从娘胎里尝遍天水各家麻辣粉味道的女儿，吃麻吃辣随了媳妇，每次放学路过麻辣粉店就要烫几串拿上，边走边吃。上了中学，每天上学要路过一家火锅店，那浓烈的火锅味吸引着女儿，隔三差五非要去吃一顿不可。前些天女儿回家说起，每次经过那里，她都要美美地吸足那浓烈的香味才离开。女儿好吃麻辣，媳妇更是如此，慢慢地，我们一家人都钟情于麻辣了。要么去火锅店麻辣烫店，要么自己在家做。一斤辣椒面吃不了一个月，花椒是从陇南（媳妇舅舅家在陇南）捎过来的味道超麻的大红袍。为了吃火锅，媳妇前前后后买了两三个火锅，有烧炭的铜火锅，有插电的泥丁火锅。为了吃火锅，平时周日懒得出门的女儿可以自告奋勇地去光明巷采买各种各样的火锅食材。上中学之后，课业负担重了，每当我们要给女儿找老师辅导时，女儿总是在说好临去之时爽约：不去了，我自己能学好。于是，我买来她需要的资料，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成绩居然赶上去了。

欣喜之余，我们便有了一个约定：如果考试成绩进步了，就吃火锅。从此，吃火锅成了我们一家人的晴雨表。考完试不久，女儿嚷嚷着要吃火锅，那肯定是成绩进步了。我去开家长会的同时，女儿已经拉着妈妈去火锅店占位子了。如果考完试一直不吭声，那肯定没考好。在这种时候，媳妇总是唠叨不止，责备平时为什么不好好学等等。我往往很大度地一边灭火一边开导女儿，反其道而行之，走，咱们吃火锅去！一顿火锅吃得一家人其乐融融，考试成绩早就抛之脑后了。女儿也争气，下一次考试，成绩又追上来了。吃一顿火锅二三百元，可补课一个月得几个二三百啊！这样想想，挺便宜的。一家人能吃在一起，确实是无比幸福的事。为了能继续吃火锅，去年女儿给我们网购了能一次吃两种口味的鸳鸯锅。每次回家，要么去火锅店吃，要么在家里做。最近两年，为了能让奶奶吃上火锅，大多数情况下都在家里吃。自己挑选食材，自己为奶奶炒制番茄锅底，俨然厨师一般。最近天水麻辣烫火了，可由于学业不能回家，女儿和同学慕名去西安某一处吃天水麻辣烫。问吃完的感想。女儿说根本不好吃，那个手擀粉还没我妈做的好，那个味道根本不是天水的味道，辣椒烈烈的辣，一点也不香，花椒一点也不麻……天水麻辣烫之所以出名，皆由于就地取材。甘谷的辣椒，秦安元龙的花椒，本地胡麻油菜籽油……

我曾经有一个愿望，等有钱了自己开一家火锅店，不为赚钱，只是为了自己喜欢。说与女儿，女儿说，有钱了想吃哪家吃那家，何必自己开店，怪麻烦！在天水三十多年，吃惯了辣椒。看到别人不吃辣椒感觉怪怪的，就像一桌人吃饭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这个左撇子一样。每逢单位聚餐，如果是大菜，要么借故不去要么去了只是对付两口就离开。如果是火锅，我欢呼雀跃，比谁都高兴。人生在世，吃喝二事。三十多年的麻辣生活造就了我的麻辣胃，几天不吃麻辣的东西，嘴里感觉淡淡的不是滋味。你来了吃火锅！听女儿说最近忙完了要回来，我毫不含糊地隔着手机对女儿说。（图片资料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