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板房子

作者|陈永明

从佛坪县城沿108国道北行，翻过秦岭主脊，就是周至县板房子镇，它在秦岭北坡，属黄河流域。108国道从山下的板房街中间穿过，这里距佛坪县城57公里。相当长一段时间，是从成都、汉中方向经此到西安的主要通道。秦岭北坡陡峭、山谷狭窄逼仄、沟壑深不见底。而秦岭南坡平缓、山谷间有一块块平地，山势向南逶迤渐低。地球在造秦岭山脉时，形成的地势就好像是现在的铲车，从南向北在推一堆沙子一样。

板房子是板房子镇政府驻地，现辖八个村，有3000多人。可板房子街很短，住房也不多。两面的山坡度太大，只看见过极少的几家住户，我还担心有人一不小心脚踏虚了，从陡峭的山坡上滚到河沟里来。一条一条的山沟太狭窄又无平地，这么多人都住到哪去了，耕地有多少呢？我听深入过板房子农村的人讲过，上到山顶，虽然海拔高，可上面如同关中地区的塬上一样，平整而开阔，村民们大都住在山顶。北坡的雨水少于南坡，气候也没有南坡温润，所盖瓦房就有明显区别，岭北的房顶只有阴瓦，而岭南的屋顶既有阴瓦又有阳瓦。而岭北人睡炕，岭南人睡床。

我查阅了《佛坪县志》，明朝末年从山外来的移民在板房子安家落户，因其在崇山峻岭的秦岭深处，移民就地取材，以木板做房屋四周的墙壁，地面也铺上木板，人们把这种建筑称为板房子，后便成了这儿的地名。清道光五年（1825)，设置佛坪厅，厅城在佛爷坪，板房子属佛坪厅所辖，始为佛坪厅北乡高升里，统九甲，板房子为其中一甲。民国时期，改设佛坪县，民国十二年（1924）匪盗猖獗，杀了交接任的两任县知事（县长），过了两年新任县知事吴其昌将县城迁袁家庄，设高炳乡公所于板房子，辖五保，板房子为一保。新中国建立后，佛坪县设四个区，高炳区公署设板房子，辖五乡，其中有板房子乡。1958年9月撤销区乡村建制设人民公社，秦岭以北设六个公社，板房子公社为其一。同年11月撤销佛坪县建制，秦岭以北六个公社划入周至县。1961年9月，恢复佛坪县后，佛坪县设三个区14个管理区，秦岭以北设板房区，区公所设板房子，管理秦岭以北六个管理区。过了十个月，又撤销区建制，改管理区为人民公社。当时不通公路，从县城到秦岭以北六个公社全为山涧小道，路途遥远难行，山中豺狼虎豹常出没，县上派不出干部，经报陕西省政府同意，将秦岭以北六个公社又划归为周至县。

正因历史上板房子属佛坪县所辖，那时佛坪县龙草坪、长角坝与板房子通婚的多。通公路后，虽分属不同的县，可相距不远，又有老一辈结亲的缘故，经亲戚中牵线搭桥，年轻一代人中通婚的也不少。

西汉高速通车前，走108国道上西安、下四川的车昼夜不息，板房子是一处司机停车休息、吃饭加水的地方。这些车刚翻越了秦岭，或即将翻越秦岭，司机们都要检视一下水箱的水够不够、轮胎的气足不足、刹车片还好不好。车太多，交通事故频发，特别是山道弯多弯急路陡，遇下雨降雪天气就常发生交通事故，堵车能长达几十里，时长两三天。板房子餐馆的饭菜和杂货店的方便面都很抢手，一些村民们骑上摩托，带上开水、方便面，沿途高价出售，几天时间挣不少钱。

我过去到西安出差办事坐班车无数次经过板房子。那时四川各地市以及洋县、城固、汉中时兴发卧铺客车往返西安。去西安出差办完事，已是下午。佛坪的班车一天一趟已于早上发走了，要回佛坪县通常要在西安住一宿，第二天下午才能回到家。自从有了卧铺班车以后，天快黑了才从西安发车，坐卧铺班车虽然回到家已是半夜两三点了，但能节余一天时间，省去一晚一二百元钱的住宿费，我便常选择坐卧铺班车。车走到板房子大约是晚上十二点多，司乘人员与部分乘客需要在板房子吃饭，乘客要下车上厕所。班车大多停靠在板房子街北头一二百米远的高压铁塔下，那里有家饭店。取名为“铁塔饭店”。卧铺班车多，门前的空地上经常停好几辆。翻过秦岭一个多小时我就到家了，吃饭的次数少，下车活动筋骨的时候多。后来晚上开行卧铺班车，发生过重大交通安全事故，卧铺班车就被交通管理部喊停了。

西汉高速通车后，过往的客车货车大都走了高速路，108国道这一段的大车流量的情形再也不见了，板房子街两边的餐馆也都纷纷关闭，街道一下子冷清了。

自从2017年12月6日，高铁西成客专开通后，佛坪县城设有高铁站，去西安从早到晚有20趟列车可供从佛坪出发的人乘坐，只需40分钟就到西安北站，早上去办完事坐高铁又回来了，再也不受路途几个小时的颠簸之累、不再担心途中发生交通安全事故了。

五六年没去过板房子了，回望板房子，让人生出许多感慨来。我想再到板房子看看，最好能去山顶塬上村民家去探访一次，感受秦岭深处南北两侧不同的风土人情，与有缘人畅谈历史上板房子曾发生的故事。

（图片素材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