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安徽省科技厅发布《安徽省院士工作站管理办法》，其中明确，每位未退休院士受聘的院士工作站不超过1个、退休院士不超过3个，院士在每个工作站全职工作时间每年不少于3个月。

图 | 安徽省院士工作站管理办法此前，山东、广东、广西等省份也在各自的《院士工作站管理办法》中，对进站院士做出了同样要求。

箭已离弦。落实到各省的院士改革措施，倒逼着院士工作站加强自身管理，上千所院士工作站被撤销。

附着在“院士”这个荣誉称号上的杂质，在一层层地剥除。

泛滥的院士工作站

各省对于院士工作站的要求，源于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弘扬科学家精神加强作风和学风建设的意见》的规定：每名未退休院士受聘的院士工作站不超过1个、退休院士不超过3个，院士在每个工作站全职工作时间每年不少于3个月。

此外，《意见》还要求，院士专家“兼职要与本人研究专业相关，杜绝无实质性工作内容的各种兼职和挂名。”

图 | 2019年，中办、国办联合发文，对院士工作站的设立作出规定

这一规定提出之时，院士工作站正在泛滥成灾。

2018年，全国31个省（区、市）以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建立的院士专家工作站已经接近5000家，而当时的两院院士人数还不足1700人。这意味着平均1位院士就有3家院士工作站。

媒体曾曝光过一个极端案例，某位院士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建立了89家院士工作站，甚至有过一天要赶场两家院士工作站揭牌仪式的荒诞经历。

院士工作站本意是将人才与地方资源结合，促进科技成果产业化，在地方播下创新的种子。这需要时间的浇灌。

然而膨胀的数量挤压着时间，院士们还没等播种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场。《意见》的提出正是为了保证最基本的时间。

《意见》发出一个月后，中科院学部要求院士报送受聘院士工作站的相关情况，对超过规定数量的，应根据具体情况积极主动予以纠正。

湖北浩华生物技术有限公司院士专家工作站因此被注销，该站负责人表示，注销系“合作院士说自己精力不够，主动要求取消合作”。包含这家在内，2019年，湖北省共撤销96家院士工作站。

图 | 湖北浩华生物技术有限公司院士专家工作站被注销

河北、江苏、广东、广西等省也加入了这场撤销的战役，其中广东省撤销了278家，占整个省份院士工作站数量的90%。

纳入各省《院士工作站管理办法》的院士要求让改革的余波不断。直到2022年，河南省还撤销了267家省院士工作站。

图 |2022年，河南省撤销267家省院士工作站

背靠大树好乘凉

院士工作站的蜂拥而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院士的光环能带来的实在是太多了。

最直接的就是，光环上闪烁的那圈“金光”，金钱的“金”。

中科院院士曹文宣讲述过一件往事，一家企业曾坚持不懈联系他，希望可以合作建立院士工作站，当曹文宣询问为何要建工作站时，对方回复，“因为有经费补贴，申报成功奖励100万元！”

许多地方都对院士工作站提供巨额经费支持，广东某镇最高有500万奖励，云南的科技项目扶持甚至可以达到1000万元。

不过金钱的光芒下，院士真正让人趋之若鹜的是其隐性的权力。

和科研相关的任何事只要带上院士仿佛一键开启了easy模式。申报课题和项目时，院士的头衔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青年学者申请基金时要看所在团队或项目有没有院士坐镇；有些地方和单位以拥有院士多寡来标榜“科研政绩”……

更大的权力在于两院院士增选中，候选人需由现有院士和学术团体推荐，不受理个人申请，而这种“推荐制”不可避免地会带来灰色空间。

马志明院士曾在采访中透露，院士增选时有人会提前来“拜访”他，甚至这届院士评审会刚开完，就有人打来电话，要“预约”下一届的院士。

“打招呼”成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为了顺利培养出一名院士，许多单位制定了“院士工程”，组织了强大的公关团队，并给予充足的财力支撑。这正是“烟草院士”“白酒院士”出现的原因。

捆绑了太多的利益和权力，院士早已偏离了学术性、荣誉性的本质。

回归纯粹

“维护院士称号的纯洁性”是工程院院长李晓红近些年来反复提及的一句话，这需要每一位院士爱惜着自己的羽毛。

因此制定院士行为负面清单，完善院士增选制度和退出制度迫在眉睫。

2022年9月6日，《关于深化院士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见》审议通过。《意见》中提到：推动完善院士遴选评审机制、优化学科布局、实行退休退出制度、加强学风作风建设，院士制度不断完善。

仅一周后，科技部、中央宣传部等22个部门联合发布通知并印发修订后的《科研失信行为调查处理规则》，包括取消院士称号在内的13条处理措施。

这并不是空头文件，事实上，变化已经发生。

2021年中科院院士增选工作的初步候选人公示环节中，每位院士增选初步候选人的名字后面不仅有年龄、专业、工作单位等信息，还有具体的推荐人姓名或推荐渠道。

图 | 2021年中国科学院院士增选初步候选人名单这一举措在院士增选工作中尚属首次，让院士增选推荐环节进一步透明化，最大化地遵循了回避原则。

2022年11月，中国工程院在2022年警示教育大会上，公开通报了2名工程院原院士的违纪违法案例，这次警示教育大会还对健全院士管理监督的体制机制提出了明确要求。

图 | 中国工程院2022年警示教育大会

当然，在对院士作出要求之外，更重要的，是如何让科研环境变得公平且科学？如何建立正确的学者评价体系，而不是简单粗暴地看“帽子”？

把“帽子”摘下，院士方能真正回归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