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米

作者|刘章建

寒露这一天，还是持续着国庆七天都没有下完的秋雨，丝丝艾艾地滴答着，显得格外阴冷。约莫中午十二点一刻，我吃完饭，骑着摩托车刚到单位门口放车，一个老汉拦住我，非要把米卖给我。看见我惊诧，老汉犹犹豫豫地拦住我说：我老汉是小池的，八十岁了，用孙娃的书包背了20斤大米来市场卖，买走他米的是个老婆，也没力气，只买走了14 斤，剩下的米没人要了。集市罢了，只得往回家走。走着走着，实在背不动了，边走边招呼行人，希望有人买走他的米，替他解决负重的难题，可是，走了很长时间，也问了很多人，都没人要这几斤米。看见了我，觉得好像又有点希望，就又央求我，让我帮他捡拾了背负的几斤米，好赶路回家。我刚刚从饭堂出来，味蕾的余香和肚里的饭食还没有完全消化，突然遇到陌生老者的絮絮叨叨，颇有些不耐烦起来。我说，你这老汉，哪有男人懂得柴米油盐的事？何况是你只有几斤买剩下的米，不要，不要，别啰嗦，我要去办公室了。说完话，我扭头走了。可是，老汉又靠上来挡住路，絮絮叨叨、啰啰嗦嗦起来了。

我斜瞥老汉：弯腰塌背的老汉背着一个小学生式样的旧书包，左手从背后托着背上的行李，右手提溜着小半袋洋芋和芋头，头发、胡子全白了，只有眉毛中间透着一点黑，板寸头上沾着细末似的雨丝，瘦脸庞、深眼窝、大眼袋、小眼睛，一脸愁苦的样子。他害怕我拒绝他，又喃喃自语：我们农民活得太难了，两个儿子都是农民，没文化，也搞不到钱；两个孙女上大学，还是靠贷款上学哩；一家人都没的钱，所以背点米卖了使唤零碎呀。听着老汉自言自语，我再审视眼前弯弓似的老汉，就觉得他看起来挺和善，跟我们身边的退休老职工差不多。细雨还在下着，我和老汉就面对面僵持起来了。老汉本来就弯着的腰杆好像更弯了，稀短的头顶的雨丝儿似乎又多了一些，越过老汉头顶，我看到老汉身旁的树叶已经湿透了。我动心了：这米我必须买。可是，这时候，我翻遍全身，身上除了手机，并没有一分钱。我可咋办？我在心里想，看起来身上不带点现金真的不合适呀。这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还是老汉聪明，看出了我的窘况，让我去商店给扫一下，换钱。我问老汉，六斤米是多少钱？老汉啜啜着说，只有6斤米了，你给十五元。我说，老汉，你跟我走，一起去换钱，换了给你。老汉难为起来：我走不动了，你先把米拿走！我眼睛潮了：不用，你不要动了，就在这房檐下歇气，等我！我急忙东找西找，好不容易找了个面皮店，请老板给我帮忙。我给老板扫了十五元红包，换得了十五元现钱。害怕老汉等得急，我小跑着返回去看老汉。我把钱递给了老汉，老汉认真的看了看把钱卷起来装在兜里。急忙卸下书包，小心翼翼地掏出小半袋大米，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大米，自嘲着解释：米本来买得是两块八毛五一斤，现在是底摊了，还有点碎米，便宜给你吧！我说，你这点米，就是十元一斤我也买！老汉一听，眼睛亮着看我说：那你再给我两块钱吧！我说，唉，老汉呀，我本来就没带钱呀，你说的十五元，我刚好只换了十五元呀！老汉明智：好好好，那，算了，算了！我提上买来的6斤米，看老汉笨拙地蹲着拾掇行李，年老力衰的样子让我不忍心起来。

我看老汉拾掇利索，挥手说，赶紧回家去吧，雨越来越大了。老汉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了跟我招了招手。我真后悔，没有果断带上老汉一起去换钱，或者多换五元钱给他，或者给老汉叫一碗面皮菜豆腐吃，让老汉少点饥饿，多点暖和，再回家去。看老汉背上书包，蹒跚走路的样子，我心里特后悔，后悔我的一部分善心被早上遇见的那只宠物狗给叼走了，那只宠物狗都吃过我给买的火腿肠。